拉拉

五十九、后悔

    得到患者家属同意，苏云直接把柳莲二扛上车后座，自己去了前排当司机，柳玉清留在后面照顾莲二。

    车后座很宽敞，能够容纳一个成年男子平躺，柳莲二就枕在柳玉清的大腿上。

    苏云看到后视镜里自家女儿担忧心碎的模样，心里发酸，话也酸起来：“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刚才不知道是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求我救人，现在人就回来了，小姑娘就只盯着她的情郎。”

    “爸爸！”听这话，柳玉清直接羞得面色酡红。

    什么情郎，就是自己单相思，今天人家还拐着弯拒绝了她呢。柳玉清觉得自己犯贱，人家白天才拒绝自己，晚上一通电话就眼巴巴地追到人家跟前，还把人家的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太羞耻了。

    羞耻归羞耻，到底还是没把莲二的脑袋放在硬邦邦的座椅上。

    “清清，你想和他结婚吗？”苏云突然郑重问起。

    “结婚？”一听这话，柳玉清本就绯红的脸蛋涨成了一颗鲜艳的西红柿。

    她才14岁，结婚貌似是很远的问题。柳玉清思考片刻，碰碰乱撞的心脏恢复正常的速度，吐出平静的字句：“想！”

    或许是察觉到女儿的认真，苏云的语气也变得严肃：“清清，爸爸一定支持你，可是你父亲就说不准了。”

    “父亲让我嫁给平京财团的公子无非就是想借平京的权势保护我，可若是父亲知道平京财团不会保护我甚至可能加害我。相信父亲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决定。”柳玉清声音不疾不徐。

    “那要怎样让你父亲知道？”苏云嘴角勾起，他就知道自己女儿必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亲眼目睹。”柳玉清顿了顿，接着说：“平京财团势力很大，脑子却很笨，也就能骗骗父亲。一旦露出獠牙，连父亲也不会相信他们。”

    苏云嘴角越发上扬，声音像勾引人堕落的恶魔：“那可是帮助我们在日本站稳脚跟的平京财团啊！”

    “在日本站稳脚跟靠得是父亲和爸爸的医术，平京财团已经从父亲身上捞到不少好处。有恩报恩，恩已经还清，我只是让父亲认清他们的嘴脸而已。”柳玉清继续说。

    “哈哈哈，我的清清啊，你要真能这样说服就好了。因为他可是世界上第一的死脑筋。”苏云大笑，话不多说，言尽于此。

    另一边立海大众人经历了不同寻常的一天，只想赶紧回到安稳舒适的家。

    烤肉店距离神奈川并不是很远，不过用两脚走就挺远。至于为什么不打车？日本的出租车可不是有点钱就打得起的。

    漫漫长路，枯燥无聊。何以解乏？唯有聊天。

    聊什么？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半决赛、部员间的八卦、烤肉大赛、生病等等。立海大众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向长门，交出所有你知道的苏云资料。

    由此不难看出，立海大人均颜控，切原只是比较突出而已。

    “故事要从十年前说起，不知是因为什么变故，苏云叔叔和他的丈夫决定从自小生活的中国搬到日本。”

    等等，丈夫？幸村不明白了，苏云绝对是男人，丈夫不像是形容女人的，所以这个世界的柳玉清是两个男人生的？

    幸村倒不是没常识，不知道AO条件下同性可以生子的设定。只是，这个世界的柳玉清是两个男人生的，那上个同性不能生子的世界里柳玉清是谁生的？

    “两人凭借自身高超的医术，以及平京财团的鼎力相助，在日本迅速站稳脚跟，创办了京都私立医院。这就是我知道的。”

    没了？没了！就这些内容我要问你？谷歌和度娘知道的都比你多。

    不过长门是故意的，难不成告诉他们，苏云和他丈夫感情很好，每天秀恩爱虐狗。作梦！万一他们问起被虐的那条狗是谁怎么办？

    “那你说说苏云的丈夫。”

    “他叫柳封河，是…”长门刚想说下去，就被打断。

    “不必了，谷歌已经搜到了。”

    柳封河，京都私立医院院长，40岁，中国人，医术高超，传说拥有天赐的神之手，曾带领团队攻克tips、克雷尔病、肝癌射频消融等多个医学项目。十年前，因不知名事故从中国三甲医院辞职，来到日本京都发展，创办了京都私立医院。

    好详细啊，再看看苏云。

    苏云，京都私立医院副院长，43岁，中国人，医术高超，被誉为医界的明日之星，曾和团队一起攻克tips、克雷尔病、肝癌射频消融等多个医学项目。十年前，因不知名事故从中国三甲医院辞职，来到日本京都发展，与丈夫一起创办了京都私立医院。

    家学深厚。幸村突然觉得前世市里绘当一名法医实在是太可惜，法医更偏向取证、测验，纯医术的部分很少。

    “突然觉得请苏云先生来看食物中毒，会不会大材小用了。”佐藤少年，虽然平时存在感低，关键时刻真是一针见血。如果不是柳玉清的面子，平时一个食物中毒找上苏云，他一定会怼到你怀疑人生。

    总之，还是不聊这个话题了。

    “说起来，柳前辈直接住莲学姐的家，进度好快。”切原可能是想调节一下气氛，然而众人却低下头。

    在场都是男同胞，随便代入一下苏云的视角：自家辛苦养大、又好看又懂事的乖女儿为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伤心落泪，梨花带雨。作为老父亲，莲二绝对是不可原谅的“坏男人”。

    莲二，多睡会儿，醒来可能是地狱。

    下一个话题。

    “部长，决赛名单定了吗？”闲话扯完了，上正餐。

    本来决赛定为明天，场地变故才调到三天后，所以决赛出场人员很可能已经定好了。

   “单打三：真田弦一郎

     双打二：西城霄、切原赤也

     单打二：仁王雅治

     双打一：丸井文太、胡狼桑原

     单打一：幸村精市

     以上，大家有异议吗？”

    决赛名单和前世的差别不大，除了把柳换成二年级的西城霄，其他都没变。

    其实幸村本打算用和前世一样的阵容，结果柳出了事。直接让柳生代替柳原来的位置也可以，只是有些浪费。

    西城霄是准预选里唯一没上过场的二年级，也是立海大除柳之外唯一的数据型选手。性格古怪，偏偏和其他人相处融洽，尤其是切原。如果说柳和切原更像长辈包容小辈，那西城和切原就是狼狈为奸，一个出谋划策，一个胡作非为。

    确定下来后，幸村越来越觉得让西城替代柳是个绝妙的主意，他已经忍不住期待西城和切原在球场“为非作歹”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去单打，我想双打puri”仁王一点也不想单打，又累又麻烦，还不能偷懒。

    丸井却得意地笑起来：“那当然是因为我才是立海大第一的双打，第二去单打啦，烦人。”

    仁王眯着狐狸眼不说话，趁丸井不注意把他腾空抱起。

    大意了，丸井忘了自己是正选最低海拔，突然离地的失措感让他情不自禁发出惨叫。

    捉弄完丸井的仁王气喘吁吁地把人放下，感谢加训和营养汁，不然他都没法一下举起丸井，那多尴尬。但是不得不说，丸井看着又瘦又小，实际上死沉，本体是猪吧。

    幸好丸井听不到仁王的心声，否则一定会反驳：只长个子的瘦竹竿，小心被压得翻不了身。

    “仁王，还有异议吗？”幸村没管他俩的骂战。

    “没有puri”仁王不傻，看得出幸村压根没打算征求意见，走个流程而已。

    “好，从明天开始决赛不上场的选手暂停训练，帮助上场选手进行特别训练。”仁王和丸井听到幸村这话齐齐露出懊悔的神色，暂停训练，做梦才有的待遇，这下真成梦了。

    再聊两个稀稀拉拉的话题，立海大众人回到了神奈川县，各回各家。

    鲜艳的火舌灼烧猩红的血液，留下一个黑色的人形灰烬。那是谁？柳还来不及看清灰烬的模样，刺目的白光就把他带离这个世界。

    睁开眼睛，柳看到自己置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他正躺在不熟悉的床上。昏迷前不停绞痛的胃已经安静，身体虽然虚弱但已经不觉得难受。

    这里是哪里？“咔”房门打开的声音，柳重新闭上眼睛佯装自己还没醒的假象。

    进来的人是柳玉清，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走到床边。

    “莲二君，醒醒，起来吃点东西。”她放下粥碗，俯身轻轻唤柳起来。

    出于对柳玉清的熟悉，柳一下便认出声音的主人。耳边温热的吐息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醒还是不醒，这是个问题。

    柳再次睁开眼睛，没想到正巧对上柳玉清的目光。

    “你、你醒了。”柳玉清脸上红云朵朵，支吾地说了句废话。

    “嗯。”柳不知道如何面对柳玉清，只应了声。

    “你先不要说话，把这碗白粥喝了。我听精市说，你晚上没吃什么正经东西，就熬了点白粥，希望你喜欢。”柳玉清也懂他们两人如今尴尬的气氛，赶紧转移话题。

    柳看着被递到手中的白粥，浓稠晶莹，一看就知道花了很多心思。白粥没什么味道，直接滑入喉咙，抚慰被折磨许久的胃。

    一碗毕，柳看着玉清想告诉她一切，可嘴巴怎么也张不开：“我、我、我…”

    “再来一碗？”柳玉清笑着建议，她清楚有些话还不到时候。

    “有劳了。”他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柳玉清端起空碗，转身离开。

    “这么快就出来了？”苏云见女儿进去没多久就出来，忙问。

    “就是晚上没吃东西，想再来一碗。爸爸，不要大惊小怪。很晚了，你先睡吧。”柳玉清了解爸爸肯定是脑补了一堆渣男欺骗自家女儿的虐心画面，努力澄清不让苏云误会。

    苏云撇撇嘴：“切，他当你是保姆啊，碗给我，让我去会会他。”

    唉，爸爸完全没听进去她的话。

    “聊天可以，不可以为难人家。”

    “当然。”苏云拍着胸脯保证，一点可信度也没有。

    柳玉清也没办法，爸爸的好奇心上来就会不管不顾，阻止反而适得其反。正好，莲二现在不知道怎样面对她，爸爸聊过后或许会不一样，希望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当房门第二次被打开，进来的却不是柳玉清。一个容貌异常出色的男人走到柳的床边，手上还端着一碗白粥。

    男人放下白粥，开口：“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柳玉清的爸爸，你是清清的男朋友吧。”因为对女儿的承诺，苏云上来还是挺客气的。

    爸爸！柳开始坐立不安，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柳玉清的爸爸。如果不是身体虚弱，柳一定会起身鞠一个标准90度的躬，而不是只有干巴巴的一句：“叔叔好，我叫柳莲二。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柳莲二？倒是和女儿改的名字一样。苏云眯起眼仔细打量柳，面庞大气、五官端正，有股文人士大夫的君子风度，勉强配得上自家女儿。

    “缘分啊，跟清清同名。”至于为什么不说同姓呢？柳玉清的“柳”是中文姓氏，读作“Liu”，而柳莲二的“柳”是日语姓氏，读作“Yanagi”，根本不一样。不过苏云信缘分，光是同名就足够他高看柳。

    “凑巧而已。”柳倒不觉得是什么稀奇事，日本近一亿人口，“莲二”又不是冷门名字。

    “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莲二’可是我和清清父亲专门找大师算的名字，大师说能助清清趋凶避邪、否极泰来。”苏云越说越玄乎，柳却从中听出端倪。

    “玉清，不、莲小姐，从前被人绑架过吗？”

    这话让苏云严肃起来，眉头皱起，问：“清清连这也告诉你了？”

    柳不说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苏云就当他是默认了，冷笑道：“所以，你看不上我家清清了？”

    之前柳称呼柳玉清“莲小姐”的时候，苏云就感觉他在和玉清撇清干系。与玉清非常亲近的人通常叫她本名，而柳明显知道玉清的本名。

    “叔叔，以我的条件没有资格和莲小姐有关系。”柳的声音落寞、无助，透着一股子悲凉。

    这样的感觉苏云是怎样都无法感同身受，嘲讽道：“本以为是个君子，没想到是个懦夫。是我女儿看走眼了。”

    说完，苏云转身便走，却在门口看到了自家女儿：“清清，你怎么在这？”

    柳玉清没回话，苏云却猜到了：“你都听到了。”

    “嗯”轻轻的一声，却饱含无限思绪。

    听墙角不是件光彩的事，若不是柳玉清怕爸爸欺负柳，也不会做这种昧自己良心的事。然而，听到的内容让她大为震惊。她没想到莲二与自己分开的理由竟是那件往事，也没想到莲二竟然如此看轻自己。

    “清清，放弃有时是明智的选择，你可以找到更好的。”苏云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劝道。

    柳玉清摇摇头，目光坚定地看向苏云：“他就是最好的人。爸爸，你只是还不了解他。”

    这回换成苏云摇头。柳玉清智商超群，比她父亲那个二傻子聪明多了。可偏偏和她父亲一样性子执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还小，知道屁个最好！”

    “没关系，我还小，大不了到时候后悔。”说完，柳玉清走进刚才的房间。

    看着柳玉清缓缓没入房间的背影，苏云不禁想起20年前，他还很年轻，柳封河更年轻。他们志同道合，无惧无畏，天大的困难在封河眼里都不是困难，失败就失败，大不了从头再来。

    大不了从头再来，他怎么会爱上这样的傻子。希望清清和她父亲一样，都不需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