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拉

五十四、对峙

    晴空万里,白云点点,阳光明媚而不刺眼,此时正在进行的是单打一的比赛。立海大切原赤也对战名古屋星德米哈伊洛夫。

    刚刚被双打一碾压局面消减兴致的观众又重新提起精神,懂行的想看立海大吃瘪,不懂行的就想看热闹。

    切原虽是正选却只是二年级,“深谙”立海大实力至上法则的观众心里自动把切原的实力打个折扣。米哈伊洛夫是新人,可由于单打二藏兔座表现优异,观众对他这个单打一拉满了期待。

一场势均力敌、各种曲折反转的比赛即将开展,观众这样想道。

    观众的希望终究是要落空了。与他们想的不一样,切原虽是二年级,但经过幸村穿越重生后的磨砺,实力大增。而名古屋星德最强的选手就是藏兔座,米哈伊洛夫是单打一,可实力比不上藏兔座。

    尽管没有呈现一面倒的碾压,不过结束的非常轻松,没有任何反转。观众对此大为失望。

    不过比赛不是为观众比的,比赛就是比赛而已。尊重比赛的选手不会在意观众的态度,而利用观众的选手反而不怎么尊重比赛,这里实名批评长门同学。


    米哈伊洛夫实力不如切原,但单打一对切原并不轻松。

    单打一,比赛的收尾。一直以来,单打一都是部长和副部长担任,因为他们是部里的最强战力。切原第一次担任单打一,其中的意义重大。

    从小的方面说,是对切原实力的认可;从大的方面讲,这是一场新旧势力的交棒。切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也是他主动背负的。


    发球上网,不是切原惯用的指节发球,而是非常规矩的高速发球。

    一想到自己负责的比赛是单打一,使命感和传承感如同枷锁束缚了切原的动作,他的球仿佛学会了思考,不再一味得破坏,而是理性地攻击对方的弱点。

    强大的爆发力一直是切原的得力武器,放弃爆发力追求精度表面上看是舍本逐末的做法,实际上却不尽然。

    切原的“恶魔化”和以后的“天使化”,本质上就是爆发的启动装置,将切原的球明确地分为两个阶段,爆发与未爆发,没有任何其他状态。可变性太少,对付一般的网球选手绰绰有余,可面对技术高超的选手反而捉襟见肘。

    而他本人又是急躁不安定的性格,不管有没有开启恶魔化都是全力制敌的状态,大大限制了他对赛场的把控力。

    这次得任单打一,强大的压力迫使切原下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力量,球反而像是突破桎梏,变得灵活轻巧。

    一座常年爆发的火山虽然恐怖却不值得警惕,可一座压抑自身能量不知何时爆发的火山会让人警铃拉响。现在的切原就是不知何时会爆发的火山,危险、不安充斥在米哈伊洛夫四周。

    米哈伊洛夫实力不差,尽管不如使用十字刑的藏兔座强力,也是一名稳扎稳打的优秀选手。然后,切原的不定时爆发让他焦头烂额。

    丛林真正危险的不是凶猛的野兽,而是不知何时冒出的猎人和陷阱。每当米哈以为自己已经咬住切原时,切原总会爆发出远超当前的水准。纵使米哈有足够的耐心和切原打消耗赛,切原不定时的突然爆发让他大量失分。

    6-3,切原不出意外地结束了单打一的比赛。


    “3-2,立海大半决赛胜。”随着裁判话音落下,一波三折的半决赛终于落下帷幕。

    “啪啪啪啪”如潮的掌声响起。精彩的比赛,虽然对手未知,上场的选手多是一、二年级的后辈,但立海大的顽强表现让众人看到了他们新的可能性,未来还未可知。


    “前辈,前辈,我们赢了!”切原非常激动。终于赢了!前三局的扑朔迷离加上自己第一次担任单打一,压得切原有些喘不过气。当一切尘埃落定,他难免有些激动。

    “是的呢,赤也。”幸村饶有耐心地附和切原,不过眼睛却瞥向了长门。说起来,半决赛获胜全靠长门拿下单打二。

    长门感受到幸村探究的视线,没有奇怪,回了个和善的微笑。只是没有黑框眼镜的遮掩,这和善的微笑有点“核善”。

    “长门,你不戴眼镜没关系吗?”真田打断两人的眼神交流,询问长门眼镜的事。

    长门见是真田,笑容也真诚了些:“没关系,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那就好。”真田听长门没事也不再多说,赶紧拉走正在用眼神威胁后辈的幸村。

    “部长怎么了?”切原刚刚身处风暴中心,却完全不明所以。

    长门勾了勾嘴唇,笑说:“部长知道我不喜欢他,不高兴了,想找我碴儿结果被副部长从我眼前拉走。”

    切原听这话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他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切原打量了一遍长门,手不自觉给长门比了个大拇指。

    在切原的印象里,整个立海大网球部、不、整个立海大附中就没有人不喜欢幸村部长,长门在立海大当属第一份。最最厉害的是,长门竟然敢在幸村面前说自己不喜欢他。不是真的猛士做不出来这种猛事。

    “你、你,不去给部长道歉吗?”切原到底还是乖孩子,一心只想拉小伙伴回“正道”。

    长门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笑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又不是什么错事。我只是和别人不一样而已,不一样又不是错。”

    “可是、但是。”切原一时语无伦错,他觉得长门说的好像很对可又听起来怪怪的。

    长门没多解释,笑着离开了,徒留茫然的切原留在原地。

    切原看着长门的背影,竟感觉到“世人皆醉独醒”的孤傲。


    “弦一郎为什么要把我拉走,怕我欺负学弟吗?”幸村脸上挂着笑,可话里话外都在威胁。

    真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才说要帮忙求情,就又去威胁他。你觉得长门脾气很好吗?”

    当然是不好。要是脾气好能做出团灭别人一家的狠事?幸村就算自命不凡也不愿意和这种狠人硬刚。

   “哪有威胁!我只是在关心后辈而已。”幸村赶紧反驳,他觉得自己可“和善”了。

   “是嘛?我不信。”真田认识幸村久了,有时候比幸村自己都了解他。

   “你刚刚看长门的眼神可不是这样说的,我觉得那眼神非常讨厌。”不只是讨厌,真田甚至觉得有些恶心。真田所受的教育传统朴素又富有同理心,看不惯幸村对待长门那种好像看穿未来的态度。

    幸村一愣。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公正地看待一切,可在长门的事上,由于前世的记忆,他不自觉地带着前世的敌意。这一点既然真田察觉到了,长门一定也能察觉。

    冷汗顿时从四肢溢出,手脚像是不听使唤地微颤。幸村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足以致命的大错。他怎么可以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预知了部分的未来!

    至今未止,幸村做了不少反常的举动,之所以没有被怀疑是因为周围人都相信他。可在不信任他的长门面前,一切都是破绽。

    “弦一郎,我。”幸村想反驳,可却找不到话。

    “你可能是知道了长门一些事,对他有点偏见,他是个可怜的孩子。”真田不知道幸村的思绪已经飘到何处,他还在想消除幸村对长门的偏见。

    可怜的孩子?谋杀平京财团社长一家的凶手可怜?

    “可据我所知的事实,他并不可怜。”幸村有时候很偏执,是个忠诚的结果论者,他觉得自己不该轻视未来,但他对长门的态度不会变,用人命堆砌的恶果不是一句可怜就能抵消的。

    没来由,真田感到一股无端的烦躁。

    “你觉得你知道的就是事实?你只是看到了一个表象的结果而已。你总是这样,只关注结果。”长门是这样,关东大赛也是这样。比赛很精彩,可幸村只注意到他们输了。

不对,关东大赛他们明明赢了……

    真田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今年关东大赛的冠军正摆在立海大部活室,他却多出一段关东大赛败北的记忆。

    幸村被真田突然的指责怔住,他觉得眼前的真田很反常。记忆里他的幼驯染不会像这样对他说话,只有那个雷厉风行多年的真田课长才会放肆地反驳自己。

    “弦一郎,你认识市里绘吗?”幸村又问出那个问题。

    可真田这次没有耐心回答:“一琳一琳的,我不认识这个像编号1的名字。”

    市里绘,罗马字就是ichie,非常像日语里的数字1(ichi)。

    “这样啊。”幸村语气平淡,不知道是惋惜还是庆幸。

    “不说这些。我之前答应过长门,不对任何人说他的事,你自己去问他。我只想告诉你,长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最终还是真田率先回过神,把话题拉回到长门的事上。

    这次幸村倒没有抵触。当然不是真田几句话一下让幸村醒悟了,他前世的法医也算是警察,幸村不会打消对长门的警惕,不过了解犯人过往是警察的职责之一。


    “幸村部长,您还记得之前答应我的事吗?”不等幸村去找,长门就先找上门来。

    “现在?”幸村觉得长门说干就干的风格和某人很像。

    长门没接话,但重新戴上的黑框眼镜下,笑容并不友善。

    “我们去那儿吧,那里来往的人比较少。”幸村有些无奈,指了个僻静的地方。

    长门没废话,跟在幸村后面。


    “现在幸村部长,请您履行您的承诺,告诉我,您是怎么看出我来历的?”长门开门见山。

    幸村是直接根据前世记忆推测的,根本没看穿他的伪装。左思右想,记起那个雨天,决定死马当活马医,编一下蒙混过关。

    “那天下雨,柳青歌使唤你的行为太过自然,话语也不是很客气。柳青歌脾气不好,可对不熟的人非常礼貌。那天应该算是我们第一天与红灵认识,柳青歌却不客气地使唤你。除了你们本就认识,我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之前我有查过红灵中学,发现这所中学有严格的入学测试,只招收像柳青歌这样的高智商天才。而且,红灵的管理非常严格,本校人没有背景很难在学年里接触外校人。柳青歌家里不简单,但你只是个普通学生。所以,你只能在红灵中学认识的柳青歌。

    综上所述,你是从红灵中学来立海大的转校生。”

    “哈哈哈”听了幸村的推理,长门不怒反笑:“要是让部长知道,是因为他太习惯使唤我才漏的马脚,他一定会气得跳脚吧。”

    部长?幸村心里疑惑:按理说长门指的应该是柳青歌,可柳青歌的职位不是副部长吗?

    “你想问我说为什么青哥儿是部长。”长门看出幸村疑惑,特意指出,不过他并不打算帮幸村解惑:“很简单,我离开红灵的时候青哥儿是部长。”

    这话让幸村更困惑了:长门是国一转学到立海大,那柳青歌此前就是部长。可红灵又不是立海大这样的运动社团,谁强谁当部长,能当部长的必是部里资历最长的。幸村想到柳青歌已经上高三的双胞胎姐姐,身为弟弟不会差太多,可柳青歌却只有国三。而且,又是为什么,柳青歌的部长之位现在却由一个年仅10岁的孩子接管。

    问题像是连环锁,一个一个接踵而至。

    “话说,你为什么要转到立海大?”所有的问题的分差点都来源于此,幸村决定先弄清楚这件事。

    一听到这个问题,原先脸上还残留着笑意的长门面色一沉,声音阴郁起来:“幸村部长,你对红灵中学了解多少?”

    幸村心突然咯噔一跳,他有种预感:一切的一切都与红灵中学密不可分。


    “红灵中学始建于上世纪90年代,你可能听说过那个时代——泡沫经济时期,它是全日本人美丽的肥皂泡。经济在那时高速发展,却在瞬间全部崩溃。

    少有人在当时看穿那场幻梦,很不幸,红灵的创建者就是其中之一。他清晰地看出辉煌背后的虚无,却无力唤醒疯狂的国人。因此他决定创建一所与众不同的学校,来抵抗泡沫粉碎后的虚无。

    历经重重艰难,红灵中学成立了。第一批红灵毕业生如今早已成为各行各业的翘楚,他们挽救了泡沫破碎后绝望的国人。红灵的名号一时轰动日本。

    可如同梦幻的泡沫一样,红灵中学也是这样。

    引领了日本经济数个时代的老牌财团经历了泡沫经济的重创,又错失第四次科技革命发展的浪潮,分成了两派。一派组织了“人才培育计划”,准备培养自己的新科技人才;另一派则将目光投向新兴的红灵中学。

    他们妄图直接占有红灵的人才资源,多次向校长施压。校长不希望红灵成为资本的傀儡,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觊觎红灵的人越来越多。有一天,老校长突发心脏病去世,红灵失去了强力的主心骨,一切悲剧拉开序幕。

    第二任校长是老校长的儿子,他贯彻了其父亲的主张。可没多久,他因为意外去世。

    第三任校长远不如前两任强势,他接受了外部资本,红灵逐渐沦为资本的玩物。

    资本是裹着糖衣的炸弹。红灵一开始借助资本扩建了高中、小学、幼稚园,一时发展到顶峰。可盛极必衰,红灵走向了命运的衰落。

    在红灵中学光鲜的外表下隐藏着数不清资本创建的黑色产业,具体有哪些我不清楚,只知道红灵有一项人格改造计划。我有幸被选中做实验,不过部长舍不得我,去董事会求情,又托了真田副部长帮我办理转学。

    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

    长门的声音云淡风轻,像是看淡了是非。可幸村能感受到其中隐藏的不甘与愤懑。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长门的话远超幸村预计,不仅解答了幸村的疑惑,更是说明了红灵的跟脚。可这份“真相”却不是幸村能承受得起的。

    “为什么?”长门笑容有些玩味:“因为您很想知道啊,来自未来的幸村部长。”

    幸村瞳孔一震,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惊愕地望向长门。

    “你在说什么胡话,从未来过来这种话也太中二了。”幸村到底是成年人的灵魂,不会因为被别人一诈就袒露实情。

    “您不会觉得自己毫无破绽吧?”长门没有被幸村含糊过去,反而追问:“我可不是您的崇拜者,不会无视您的反常。您刚刚关于我出身的推论,我是半点也不相信。

    我不相信您可以在毫无前提的情况下仅根据部长对我的态度就猜出我的出身,除非您提前就觉得我反常,刻意观察我。我自信自己伪装得非常不起眼,而且关东大赛决赛前您根本连我这一号人都不知道,那么您是从哪里开始觉得我反常?

    真田副部长?不可能。以他的为人绝对会替我保守秘密。学籍管理处的老师?也不可能,老师必须遵守保密协议,为学生保管隐私。其他学校的情况我不清楚,但我们学校的老师非常有职业操守。

    抛却所有不可能的因素,那么剩下的可能就算再匪夷所思也是真相。我想您可能是因为某种奇遇得知了未来,或者您就是从未来过来的人。”

    长门的话合情合理,直击真相,幸村找不到任何漏洞。

    “没想到红灵出身的长门同学竟会相信穿越、重生这种不科学的事!”幸村的话看似强势,实则是对长门的猜测供认不讳。

    “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宇宙有种难以观测的物质——虫洞,虫洞类似时空通道,能改变人的时空位置。穿越和重生不过就是被虫洞传送到平行时空而已,并不是无法想象的事。”

    “天才果然就是疯子的另一种解释。”幸村只能说些风凉话找回些主动权。

    “多谢。”不过长门并不以疯子为耻。

    “我所知未来的并不多,关于你的也不多。”幸村算是彻底妥协了。

    “没关系,有多少说多少。”

    某种未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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